- 金錢
- 935
- 威望
- 3458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7-8
- 主題
- 24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55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2025-7-8 09:21 |
---|
簽到天數: 2332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935
- 威望
- 3458
- 主題
- 24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
' n$ W3 ^8 b1 X3 @" j; v7 x$ ~- j. n2 s; g5 E+ p
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
. Y6 {% w: ]; |4 C: z! r; q$ ~
" I/ C4 j( | f2 s+ Z6 E ^ 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
; Y2 P" @9 R; J" l( g
2 ~( m# F6 ~7 [9 a1 K 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
$ I! i3 \" d5 D/ ~, ^/ z* @* y& S/ V0 r. k0 A; q7 y8 M
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7 N+ b0 j+ b0 h3 r q0 g+ x$ x
; O: N) t: i: L; `, J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
. I$ S0 N# z1 W0 S$ U/ @; h* F7 I5 `! p; K- A
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
. W0 q/ c2 _4 {# C+ ^
" G) w8 Y5 @7 T. ]$ c) n1 b 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
6 C" _$ H8 Y3 f( x3 h& G3 k
% ]& D/ k7 D% U, I4 O 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/ l7 w- q% R8 U0 N
2 D0 a+ [* ]4 f0 ` 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$ S! E0 M5 _: J; q6 O" p# g( V) f! h
3 u( [( d( Z/ X# L- Q
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
$ a, @' P" I& y7 w' B/ L& n1 B; Z8 P" E
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
* Q) K7 y; ]' s% `1 z. B' U+ I+ v
8 I1 \7 w% L1 u0 ]! _ 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! J9 W3 P/ \3 I4 F2 r3 T& [
% d! N& l/ _0 Q1 F 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: p& K. i7 v* A( T
/ A/ e: _6 E% [' q$ q* U* A 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1 H- o- }; t* P+ l8 A- G: h) V; ^
* r) n z( h# E+ E q: m 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
* y2 E" l* a- P* ^9 s& }& S% A) o0 e& S, d8 Q
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
: n! v$ P: J! M- V
0 _3 N) J( z0 N3 [6 W& P 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, w. h# D1 u3 {* j3 }: W( V, F, K( n
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# C/ G; Q* U a% N$ n! I
. r& H# S+ B4 P' ^, `+ K
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. t+ h% Q* C& o+ }% i6 U
! T7 g; p5 S0 E$ }: @+ j0 c/ O2 l 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3 g! @) @' X$ Z2 ^& o/ W0 h; E. \9 F7 u
( }) | ?( z. Z V
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0 E5 i P$ E9 E7 Q
/ V4 j. d5 p+ r8 }* X
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
% Z# W* K, l) B# @. r5 M% X4 X. b' a! x1 a+ ^6 z/ t4 h4 v2 ^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
: X8 G$ @. o5 l/ R* \, [5 a' ~* Q8 f. T- F
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
: s7 _3 U8 ~9 ~% Y+ }* G/ ^: ]! w: m3 V. L+ G
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( c3 j/ J x/ [1 B! r4 z7 e, K
+ s7 u$ N/ r0 Y1 ?' Y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: R: W3 M0 K& j. n! y. F! F% M
& O( z8 @) R! e( \3 p
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
- m& T6 A) {$ K1 D( ^' {4 C; j! m/ M/ `8 g- l' W
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' x9 Y( {3 h; s
+ h9 ^$ m2 H: u
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' o# j- ^2 n {2 U, A9 D# W
7 n( v$ j# b; e0 ]! v$ M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: Y# F) {, `/ _' ^* _
u8 u2 ^2 ]3 O+ C; q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
9 R' P; N" N! B; M: ?& c! y; U9 {4 b! G. _
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4 s( y, Q8 o& t5 m/ W
6 ^5 Q) k- O- X, ]$ G/ X; c 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
. p/ Y) s. Z3 O- T5 {, g8 l" ?- u$ n/ P; A( z' @9 M' a0 O
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
2 s/ G' Y+ G0 I! r
$ S: R' I s+ f( \2 P T. ^( t 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' C' e& g+ B5 f% W3 T0 f
+ G' V9 G+ v, g; j3 |4 V; P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
+ [* [. k7 p& O( C! u; I, }9 ]* _2 t# m7 v: _8 S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
% j6 }8 q6 w3 j! t* B- a* Y' \/ P7 I
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; v/ G* f$ F( ?
4 _/ K0 q: T( v5 ^6 l7 | X$ Q
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3 i- n( S X7 z; B# p
" }$ _; X/ j/ s' {% j
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
7 i+ y3 d: ~* I. s7 o
) ?+ X* T, @& a% M 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